| 農民工上春晚不等于窮苦人進春天
彭學明
劉剛、王旭兩個農民工組成的旭日陽剛組合，要上春晚了，這像放了一個原子彈，似乎全國上下歡欣鼓舞。媒體蒼蠅似的跟著一團一團的嗡嗡叫著狂轟濫炸，炸得兩個老實憨厚的農民工無所適從，成天東躲西藏，不敢出門。
我對劉剛、王旭兩個農民工的一夜成名，當然感到高興。但農民工上春晚不等于像有的人說的是對農民工的尊重，不等于是迎來了農民工等貧民階層的春天。草根與貧民的生活，還是一派風寒。春天與草根，春天與貧民，還有一段很長的路。
媒體稱，兩個農民工是因為光著膀子在出租屋翻唱《春天里》的視頻被一個朋友放在網上而一舉成名。成名的最主要的原因是湖南省委書記周強看到了這段視頻感動得落淚了，并在湖南的一次重要會議上加以推介。省委書記能夠為兩個農民工落淚，當然是一件執政積德的好事。媒體就自然由省委書記而關注到這兩個農民工了。于是媒體群團軍轟炸。于是兩人很快上央視《星光大道》，拿了周冠軍、月冠軍，很快在8萬人的體育場演唱，又很又拿了《我要上春晚》的人氣王，直達春晚。
我不知道兩個農民工的一夜成名是否真的像有的人猜測的那樣：有一個強大的操盤手在操作。但這無關緊要。我想說的是他們的確唱得不錯，我的確為兩個最草根的農民兄弟高興。聽了他們的演唱，音色很好，也并不是超強超好，但為什么會打動那么的人？我想，感同身受地用心歌唱，用情演繹，是他們感人的原因。他們的堅持，也是感動人們的一個重要原因。機會和成功，總是為那些鍥而不舍的堅持者準備的。
想想看，炎熱的夏天，兩個農民工在冷若冰霜的城市里飽受了歧視和磨難后，在自己簡陋的出租屋里是怎樣悲愴而放肆地歌唱著自己生活的情景。懷抱吉他的是年輕的劉剛，站在旁邊的是年長的王旭。劉剛年輕英俊，憨厚樸實的模樣，歌唱的聲音，在醇厚綿韌中多了幾分春天細雨的滋潤；而王旭一臉的絡腮胡，是粗拉硬礪的硬漢形象，其聲音也像炮彈沖破夜空的呼嘯，硬礪滄桑，渾厚粗狂。他們唱得很投入，很動情，他們完全與歌和歌中的意境融為一體，他們就是歌里的生活，歌里的人，所以，他們成了歌里的音符，歌里的生命。
還記得許多年前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剪去長發
沒有信用卡沒有她
沒有24小時熱水的家
可當初的我是那么快樂
雖然只有一把破木吉他
在街上，在橋下 在田野中
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如果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那時光里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這春天里
還記得那些寂寞的春天
那時的我還沒冒起胡須
沒有情人節 沒有禮物
沒有我那可愛的小公主
可我覺得一切沒那么糟
雖然我只有對愛的幻想
在清晨 在夜晚 在風中
唱著那無人問津的歌謠
也許有一天 我老無所依
請把我留在 在那時光里
如果有一天 我悄然離去
請把我埋在 在這春天里 春天里
汪峰的這首歌詞寫得真好！這不但是一代農民工的生活與心聲，也是所有在城市為生活和理想打拼的人的生活與心聲。他們在春天里艱辛跋涉。他們在春天里艱苦奮斗。他們為春天創造了城市。他們為城市創造了春天。可城市不屬于他們，春天不屬于他們，所有的一切都不屬于他們。他們只是這個城市的過客。他們注定了無人問津，注定了老無所依，注定了怒放的青春在寒風中一片片凋零。所以，他們只能祈望埋在春天，留住春光，留住自己打拼過的人生疆場。可是，我們有多少人能夠從這歌詞和歌唱里體會到他們發自內心的徹骨悲傷與悲涼？
徹骨的悲傷與悲涼不僅是劉剛、王旭兩人的，也不僅是農民工一個群體的，而是龐大社會機制下一個很大很大的群體的。劉剛、王旭的演唱之所以能一石激起千層浪，就是因為引起了這個龐大的群體的共鳴，就是唱出了這個龐大群體的心聲。為什么汪峰的原唱沒有引起如此巨大的反響？為什么那么多音樂專業的學生畢業后唱不出名？難道是因為他們都沒劉剛和王旭唱得好？不是。是因為劉剛、王旭本身是農民工，他們發出的聲音，代表了農民工和所有草根階層的心聲！所以，劉剛、王旭兩個農民工的一夜成名，不僅僅是人們對他們藝術的認同，更有情感的認同、心靈的認同。所以，我們要關心、關注的不僅僅是劉剛、王旭兩人，而是更多的草根階層和貧民百姓。所以，我們的省委書記等大人們，不但要關心劉剛、王旭這樣的個體生命，更要關心劉剛、王旭這樣的群體生命；不但要關注劉剛、王旭兩個農民工翻唱了《春天里》，更要關注那些貪官污吏是怎樣以權謀私、魚肉百姓、敗壞黨風、損害形象的。而我們的媒體，也不要僅僅把劉剛、王旭當做一個娛樂事件來無窮無盡的炒作，而要把劉剛、王旭當做一種社會現象去分析、去關愛、去呼吁。在財富掌握在極為少數人手里、貧富差距如此懸殊的今天，在強權富豪及官二代、富二代都不斷引發社會公憤的時候，我們多出臺一些懲治貪污腐敗的措施，多出臺一些體恤平民百姓的政策，遠比兩個農民工上春晚有意義。只有這樣，所有的野百合才真正擁有春天。
2010年12月28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