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陜西省靖邊縣毛烏素沙漠南緣的統萬城,是世界上發現的惟一的匈奴都城遺址。隨著它在沉睡千年之后浮出沙海,中國文物部門已經開始對這一遺址進行恢復性修繕工作。站在這個巍峨的城墩之下,手撫如石頭一般堅固的城墻,人們不禁會問:這沙漫墻頭的古城難道就是匈奴的遺響,在中國北方馳騁了十個世紀又消失了十多個世紀的匈奴哪里去了?
國內外的研究表明,歷史上一度十分強盛的匈奴,在中國北方、中亞乃至歐洲各地不斷地進行爭戰、遷居、再爭戰、再遷居,經過幾個世紀與當地居民的混雜、通婚和民族融合,作為民族的匈奴在公元6世紀后基本消失,漸漸同化到其他民族肌體之中,或者說其所經地區其他民族或多或少都帶上了匈奴“因素”。
匈奴是約公元前3世紀時興起的一個游牧部族,在不斷吸納或吞并周圍部族的基礎上迅速壯大,成為中國北方最大的游牧部族之一,建立了游牧民族的第一個奴隸制政權,并在秦漢之際使西域諸國多臣服于己。但隨后的外部壓力和內部分裂,使匈奴內部分化愈來愈復雜,便如“溢堤的洪水”影響著歐亞大草原的歷史進程,而其西遷更是促進了中國與世界的聯系,影響了世界歷史。著名民族史專家、陜西師范大學西北民族研究中心主任周偉洲教授說:“歷史很巧合,匈奴建立起草原奴隸制帝國之時,中原則建立了以農耕為基礎的封建制帝國。隨著兩大政治、經濟集團以及匈奴跟其他游牧民族間關系的發展,匈奴與中原王朝或戰或和了三四百年。終在內外交困等諸多因素之下,許多匈奴人或南遷,或西遷(近則中亞遠至歐洲),或滯留草原,通過婚姻、吞并、臣服、遷居等形式最后漸漸融合到了其他民族之中。作為匈奴后裔之一的統萬城建造人--赫連勃勃,其部名鐵弗匈奴,就是匈奴人與鮮卑族通婚的后代。”
關于匈奴族的遷徙,中國史書除其內遷和滯留草原有較詳記載外,對匈奴的西遷語焉不詳,多為“向西方跑了”,而歐洲學者的筆觸則多有涉獵。匈奴史專家、內蒙古大學教授林干說:“公元前一世紀時漢武帝使匈奴遭受重創,部分匈奴或內服或西遷西域,并終使匈奴后來分裂為南匈奴與北匈奴。至公元89至91年時,北匈奴在南匈奴與漢朝軍隊的共同打擊下接連大敗,受北匈奴控制和奴役的部族或部落也紛紛乘機而起,北匈奴主力便遠走伊犁河流域、中亞、頓河以東與伏爾加河等地。其后,中國北方的鮮卑族強大起來,逐步占有匈奴故地,約五六十余萬匈奴人遂‘皆自號鮮卑',都成了鮮卑人。一個民族融入其他民族的進程是很快的。”
寫有十余部匈奴研究著作的林干告訴記者,歐洲史學家中最早記載匈奴人活動的是羅馬帝國后期的歷史學家阿密阿那斯·瑪西里那斯,其后關于匈奴的事便在歐洲史中驟然多了起來。他說:“西遷的匈奴人在公元374年擊滅位于頓河以東的阿蘭國后,便開始扮演著推動歐洲民族大遷徙的主要角色,對歐洲歷史產生了很大影響。”“雖然如曇花般的匈奴王國在歐洲消失了,但是許多匈奴人很可能留了下來。許多學者認為匈牙利人就是其后裔。”著名隋唐史專家、陜西歷史博物館研究員王世平說。北京大學教授齊思和、原匈牙利駐華大使優山度也認同此觀點。王世平認為,匈牙利人與歐洲其它地方人的長相有明顯區別,匈牙利民歌很多與陜北、內蒙古的民歌在調上是一樣的。陜北民歌如信天游產生遠比蒙古人早,很可能與匈奴有關。
王世平指出,建立大夏國的赫連勃勃,父親姓劉,其子孫也姓劉,只有赫連勃勃自號“赫連”。現在陜北姓劉的很多,或許是匈奴的后裔。匈奴的部族很多,進入中原后多以部落或氏族為姓,如姓呼延的、姓獨孤的等,但不能說姓這幾個姓的一定是匈奴后裔。
自號“長安匈奴”并以長篇小說《最后一個匈奴》蜚聲文壇的作家高建群說:“公元5世紀時北匈奴阿提拉在歐洲建立起匈奴帝國,南匈奴幾乎同時在中國建起帝國,二者在東西方同時向定居文明發起了最后一次進攻。在戰敗后匈奴人便融入到其它民族之中了。可以說,這個偉大的民族至今也沒有消失,它的血液還在當代其他民族的身上澎湃著。”
高建群說:“匈牙利人吹嗩吶和剪紙的情形和中國陜北的一樣,他們說話的尾音也與陜北口音很相似。匈牙利詩人裴多菲在一首詩中曾經這樣寫道:我們那遙遠的祖先,你們是怎么從亞洲走過漫長的道路,來到多瑙河邊建立起國家的?很多匈牙利學者都認為這個國家與匈奴后裔有著密切的關系。”
秦漢史學會副秘書長、陜西歷史博物館研究員張銘洽認為,雖然匈奴作為一個民族消失了,但其文化習俗仍部分保留下來了。以現在主要流行于蒙古國、俄羅斯以及中國的內蒙古與新疆的“胡笳”為例,胡笳雖為匈奴樂器,但其傳播、繼承卻早已超出了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