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年了,西沙群島氣象站第一任報務組組長孫孟輝的名字理應被記住,他的一份遺稿記錄了56年前西沙群島氣象站(今三沙市氣象局前身)創建始末。這份文稿,娓娓道來新中國南海氣象事業的發端,字里行間也透露了:西沙歲月,正是他人生中擁有的最為難忘的那一剪光陰。
西沙是他靈魂的家,8年光陰或許是他永不會老去的一段年華。這是從孫孟輝文稿中讀到的感受。
孫孟輝是誰?
2013年3月,海南省氣象局為編纂一本新時期三沙氣象人風采的形象畫冊,赴廣東省氣象局尋找史料素材。海南省老氣象人李樹廣意外地在廣東省氣象局研究室工作人員處理庫存資料時,發現了一份特殊的文稿,開頭“西沙”的字眼吸引了老李的目光,隨后見到“署名孫孟輝”更讓他深感震驚。
這個名字,為何讓從事40余年氣象工作的李樹廣如此驚嘆?文稿落款1982年6月30日。31年了,西沙群島氣象站第一任報務組組長孫孟輝的名字理應被記住,他記錄了56年前西沙群島氣象站(今三沙市氣象局前身)創建始末。這份文稿,娓娓道來新中國南海氣象事業的發端,雖然描述了西沙建站生活的艱辛異常,但字里行間也透露了:西沙歲月,正是他人生中擁有的最為難忘的那一剪光陰。
建站任務由兩位年輕人擔負
文稿寫于孫孟輝參與西沙站創建的25年后,已經歷了四分之一個世紀,他對西沙的點滴生活仍歷歷在目。
在西沙群島氣象站建立之前,孫孟輝在北海氣象站任報務組組長,氣象站成立后被任命為西沙群島氣象站報務組長,他在文稿中寫道:西沙群島氣象站建于1957年,7月1日08時開始發報,11月26日開始發高探空報。我省(指廣東省)氣象工作者中很多人在那里工作過,僅在省局的就有十多人,人事變遷是頻繁而大量的,但應當說島上的變化更大。
站在1980年代發展的視角上,孫孟輝首先寫到與1960年代相比較下的西沙變化。“在交通上,已從當年60噸、100噸的木質漁船,發展到現在的500噸、2000噸的海輪,以海南島文昌清瀾港—西沙永興島之間195哩(即英里,1英里約等于1.6公里)而論,船速也從當年的32至36小時(約每小時6哩)有了大幅提高,建了碼頭后,來往輪船、軍艦可以直接停靠,這給貨物裝卸提供了方便,由船舶運來的淡水,隨著機器的開動直接注入單位的水池,有供電的電廠和商業供應站。島上有駐軍,安全有了保障;從氣象站來說,也從開始的茅棚,到木板房,再到鋼筋水泥結構的平頂房,變化之大,令人矚目。”
在西沙永樂和宣德兩大島群中,孫孟輝文稿中寫,很遺憾,他沒有去過珊瑚島,只是1960年7月的一次,因天氣能見度差,船舶尋找島困難,錯把珊瑚島當成了永興島,走到附近時才發現不對又轉頭北行,就這樣從船上看了一眼珊瑚島。“當時的感覺是珊瑚島比永興島建設要好,房子雖比永興島少但要比永興島的房子新,白白的挺好看。”1965年8月,孫孟輝從西沙被調回廣州。1974年西沙海戰收復珊瑚島后,我國接管珊瑚島地面站,開展氣象工作,而沒能去到珊瑚島,成為孫孟輝人生的一個遺憾。
對于永興島,孫孟輝在文稿中寫,“50分鐘至1小時可繞島一周,它的東面便是石島,海拔高度約10至12米,為西沙最高的珊瑚島礁。石島與永興島之間距離1300米,退潮時,人可輕易涉水而過。永興島,說它以國民黨永興號軍艦收復西沙得名,但英國海圖標為‘多林島’,故名思義,樹木十分多,長得最粗大而又最大棕的是抗楓桐,其他還有黃節樹、羊角樹等灌木,長得不高,可用作燒柴,但抗楓桐不能燒。”
1957年2月初,廣東省政法干校全省氣象工作會議舉行,時任廣東省氣象局局長劉鐵平對孫孟輝和汪海泳(西沙群島氣象站第一任副站長)說,按照國家部署,西沙準備建站。孫孟輝在文稿中寫:“新中國的西沙氣象資料不能永遠是空白,我們二人當即向劉局長請戰,要求去西沙建站,保證完成任務,按時發出報來。劉鐵平說那里環境艱苦,條件差,比不上大陸,困難一定不少,但從預報上說有非常需要,你們兩個青年人行嗎?”
那一年,孫孟輝23歲,汪海泳才21歲,如此重的擔子放在兩個年輕人的身上,似乎太重了。孫孟輝文中回憶,為此,建站一事當時并未最后敲定下來。“會后,我們回到了廣西北海臺和潿洲島站。4月初接到通知,要我們來省局報到,我們4月4日離開北海市,汪海泳先從海口去西沙,而后再返回海口聯系基建等問題。我來廣州后著手買桌、椅、床、柜等辦公、生活用具,并將西沙建木板房的木料買齊,按要求的規格、尺寸鋸好,租用一條120噸的船運往海口,再加上在海口購買的磚瓦、石、水泥等一起運往西沙,運到時已是8月份的事了。”
艱難的登島建站歷程
孫孟輝還到廣東省水產局“借”了兩個報務員,名叫邱文展和羅勤忠(二人后都成為湛江漁業公司工作人員),1957年5月24日,孫孟輝與邱、羅二人帶著電臺和桌椅板凳等用具登上了水產局西沙水產資源調查隊雷珠號船開往西沙。
當時氣象通轉報臺設在廣西南寧,雙方約定5月28日8時進行聯絡試通。但因遇強風,船開出珠江口便開進上川島避風,避了兩天又開往海南清瀾港繼續避風,孫孟輝在文稿中寫到:“只記得在清瀾給南寧發個電報,要求推遲至6月2日8時再試通。三天的航程,結果走走停停用了一個星期還多,6月1日中午才到了西沙。七八天來深受暈船之苦,人已疲憊不堪,一聽西沙到了,頓時振作起來,走向甲板望去,正是‘海浪唾棄銀盤數,魚飛鳥叫到西沙’。”
上岸后他們不敢有絲毫耽擱,更沒有休息一刻,在調查隊工人們的幫助下,將隨船帶去的東西都運上了岸,沒屋子,其他東西都只得露天堆放了,僅把電臺放進了調查隊的小木屋里,晚上睡覺時猶如睡在船上一樣,還覺得在左右搖晃著。第二天早上8點準時進行了試通,一切順利,先用電臺溝通聯絡,這便是上島后的第一件首要工作。
文稿中記錄,隨著工作的開展,選好觀測場地后,他們蓋房子、安裝儀器,趕上臺風暴雨,寶貝一樣地先護好精密儀器千萬不要被雨淋。
孫孟輝記錄,這期間又遇到許多難以解決的問題,比如沒有碼頭,船無法停靠,只能停外海,怎么裝卸器材、貨物?“有船單位肯借船使用已算是很大的支持,而每次都請人搖船事實上是做不到的,在島上,每個單位的每個人都有一份工作,所以要自己學搖櫓!”
孫孟輝文稿中記錄了一個細節,他與另一位叫王法順的報務員,一起學起了搖櫓劃船,“鳥肥公司的人給了很大的幫忙,我們就利用工人裝運鳥肥,隨船學搖櫓,如何用力、如何拐彎、如何轉向……”以一顆當漁夫的心去用功,很快,孫孟輝跟王法順便都掌握了搖船技術,這為后來的工作帶來很大的便利。
孫孟輝遇到的另一個難題就是油機出故障。建站兩年只有一部天津26型2.5千瓦的小汽油機,這部油機不僅通信聯絡,還要供探空儀抽校檢定使用。開始時大家就只會使用,沒一個人懂維修,一出故障全都束手無策。孫孟輝文稿中記錄,“島上連找個螺絲都難上難,更不要說請人修機器了。船兩三個月來一次,十分被動,只得等來船時請船上輪機長幫忙。”手捏著一個簡單的使用說明書,再無其他資料可借鑒,孫孟輝就一次次地向輪機長請教,幾次后便摸索著自己動手修理。輪機長不在時,遇到實在不懂的地方,干脆幾個人一起研究琢磨……“在我的帶動下,我們搞報務的幾個同志都先后掌握了油機的使用與一般維修維護修理技術,并很快做到了利用三個小時一次聯絡的間隙,在兩個半小時搶修成功,不讓機器帶病運轉。”
1961年后,廣東省氣象局又發來了一部柴油機,孫孟輝等人也是用“啃骨頭”的辦法掌握了維修技術。“一個不懂油機理論的人,卻懂得修油機,這種技術就是在特定條件下,特定的工作環境中逼著自己學來的。”文稿中,孫孟輝這樣寫道。
孫孟輝1965年離開永興島,8年的守島時光,讓他幾乎成了一名氣象全能選手。
文稿的故事中,流淌過西沙第一代氣象人的汗水;而文稿故事的延續,分明那么遙遠,又好似就在昨天。(記者 杜穎 照片由省氣象局提供) |